王惠贞赶紧坐上伙计赶来的马车，忐忑不安地往家赶，一路上脑子里不停地猜测能有什么事。

进了村离自家还有百十步远，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围了不少人，一阵强烈的不安这感再次袭上她心头，当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院门时，围观的乡亲纷纷给她让路。

扑进院门时，王惠贞看见院子里笔直地站着两个军人，两人双臂抬着一件黑布盖着的东西，军人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裙的一脸肃穆的年轻女子，女子旁边站着杨淑芬。

杨淑芬上前挽着王惠贞的胳膊看着年轻女子说“大姐，这是云诚兄弟的媳妇肖燕。”

“云诚的——媳妇？云——云诚呢？”王惠贞看着肖燕问。

肖燕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下“大姐，云诚他——他为国捐躯了！”肖燕说着揭去那块黑布，那个不大的黑色匣子上贴着云诚的戎装照。

“二弟啊——！”王惠贞一声恸哭，扑上前把那匣子抱在怀里，双脚一软向下瘫去。

杨淑芬和肖燕赶紧一边一个把她扶住。

杨淑芬贴近王惠贞耳边说“大姐，云忠带人正在堂屋布置灵堂，让这两位兄弟带云诚进屋安息吧。”

王惠贞抹把泪，咬住牙关站起身，把怀里的骨灰盒交还给两个士兵。

两个士兵一左一右两胳膊抬着骨灰盒，正步走向堂屋，把骨灰盒安放在神龛前的方桌上，立正敬礼，再退步走到院子中央，再次对着堂屋敬礼，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，高声叫道“王团长英魂归家了！”

两把手枪对着天空“砰砰砰”打了数枪。

枪声中，王惠贞仰望着天空，她仿佛看到云诚正俯身飘浮在半空中，微笑着朝下挥着手，向她，向他的家，向金谷坝说再见，她看见他越飘越高，越飘越远，直至消失在那虚渺的天空中……

晚上在云诚的灵前，肖燕向王惠贞讲述了她与云诚的事情。

肖燕是云诚军中的护士，他们是三年前认识的，两人非常相爱，四个月前他们已经在军中举行了婚礼，半月前云诚参加一场战役，他们本来决定打了这一仗他们就抽空回家来再补办一场婚礼的，哪知这一仗打得异常艰难。

云诚说这是日本鬼子最后的垂死挣扎，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，他赴第一线指挥，用他的大炮轰开一道口子，敌我双方短兵相接杀在一起。在步兵伤亡惨重的情况下，他主动请缨带领炮兵持步枪上阵增援，战斗最后取得了胜利，可他却在战斗中献出了生命。

“云诚是国家的英雄，我们王家的的骄傲！”王惠贞拉住肖燕的手说，“你跟云诚成了亲，你就是我们王家的人，云诚撒手走了，你怎么打算呢？你老家在哪儿？家里都有什么人？”

“大姐！”肖燕说，“我的老家在东北，母亲当年被日本兵糟蹋，跳井自尽，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往南方逃，父亲为了我们到码头上扛包累坏了身子，病死在武汉，我和哥哥妹妹和弟弟走散了，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们，不知死活。”

“我后来到了流浪到了重庆，在大轰炸中跟着医生参加救援当了护士，再后来被派到云诚的部队中。我的家没了亲人也没了，跟了云诚我想总算有个家了，没想到——”肖燕说着说着眼泪又不停地簌簌往下流。

王惠贞又红了眼眶，搂过肖燕的肩说“你也是苦命人啊！妹妹你别担心，你要是还回部队，想回来时你就随时回来，你要是不想回部队了，就在这家里住下，这里就是你的家，我们就是一家人，家里吃干的，就决不让你喝稀的。”

肖燕感动地看着王惠贞说“大姐，我跟云诚在一起时，云诚常常提起你，跟我讲了很多你的和这个家里的事。父母不在后，是你撑起这个家，他说你就象妈妈一样，我——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。”

“你说，有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。”王惠贞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