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铜铸就的龙在海里翻腾，搅动得那片海水似乎像茶壶中煮沸的水，两条闻龙在海面上寻找带着771血味的晶体盾，毕竟那盾已经接近透明，肉眼几乎无法见到。

有金灿灿如蛇一般的长影从皮划艇下游过，皮划艇上的工作人员握紧船桨，手背上的筋肉绷直到一个极限程度。一条闻龙悄然从水中抬起头，海水顺着鳞甲往下流淌，红色重瞳盯住握桨的人，随后破开海面游过来伏在皮划艇上仔细嗅着人身上的味道，这个工作人员刚刚给闻龙的眼睛涂上血。

带着潮湿水汽的冰冷鼻息贴在他后背，从尾椎一点一点移动到脖颈，凉透了的龙身攀附在他身上，那重量几乎要压垮他，其实也只是一个虚放着的脑袋而已。他感到恐惧，仿佛自己被巨蟒缠住，缠死了就要开始进食。

冰凉的呼吸最后贴上他摸过771血液的手，他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心情，手指要命地抖了起来。

“错了！”远处传来一声高和，高个子男人乘着皮划艇而来，男人的寸头显得那么可亲，起码现在被龙压住的工作人员觉得可亲。

仿佛是一道命令，闻龙从他身上退下去，又扎进海中。

男人的皮划艇贴上他的船桨，带着些歉意说：“吓到你了，这一条龙比较爱捣乱。”

那工作人员掐住自己还在抖的手，机械地回着话，“冯老师，您客气。”他没想到学院的冯唐老师除了教武术还驯龙，当初接受训练用晶体盾时只听说有闻龙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闻龙被使用，甚为震撼也甚为惊惶。

由电组成的吃肉的树，由青铜组成活着的龙，此时海面上的人员都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。生殖隔阂消失了？不太对，是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之间的界限消失了。

闻龙扎进海里，海面逐渐恢复平静，众人安静地等待结果，冯唐划着皮划艇来到悬挂的两个青铜柱之间，逆着光站立，那皮划艇偶尔轻晃，但他站得很稳，丝毫没有要摔倒的迹象，就像他的脚和皮划艇长在了一起。

不远处的渡轮上两侧挂着两个机甲，机甲身体在海水中，头部被固定在轮船上，轮船吃水线很深，季泽把季风从控制台拖出，身后的抢救人员一哄而上。

季风的脸色惨白中透着灰，嘴角有着大片干枯血沫，伸手一擦，血沫就簌簌下落。此时他双眸紧闭，全身都笼罩着一股悼亡的气息，季泽见不得他这种状态，于是伸手捞起他。

他的手一碰到季风的腿就感到不对劲，那腿软绵绵，一点都不像打篮球的少年拥有的健壮小腿。等季泽扯开季风腿部的机甲服，就发现季风小腿贴着他的手臂像一截水管绵软地下垂着。

季泽伸出去摸，没有摸到骨骼，“骨头呢？”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。

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跳动让那张英俊的脸显得狰狞，他手指用力去摸，还是没有摸到，“骨头呢！”

抢救人员都没有说话，因为眼前的情形算得上诡异，也因为害怕这个一刀劈死特一级怪树的男人失控，他们从来没见过季泽这样失态过，只有一个抢救人员小心翼翼提示道：“季工，去方舱先让我们先看看。”

季泽突然被点醒抱着季风往船舱里冲去，像一列失控的火车。

归于平静的海面又一次摇晃了起来，一条闻龙冲出水面，往天上扔出一个透明圆球，另一条闻龙用尾巴接住又抛起，像极了二龙戏珠。

“回来。”站在铜柱之下的冯唐高声说道，同时他也伸出一只手敲打着右边的铜柱，指骨磕在金属上发出单一的响声，一首只有一种旋律节奏的歌被奏响。

两条闻龙尾巴勾在一起，拖着晶体盾往回游，停在冯唐面前。围在外边的工作人员跟上，离得越近越能听到金属剐蹭的声音从闻龙身上传来，他们轻手轻脚地抬起晶体盾，尽量不触碰到龙的尾巴，手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离它们很近。